林曦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竄入鼻腔，微微帶著腐爛的氣息，她恢覆了一些知覺，身下很冷，她甚至還隱約聽到水滴聲。

呼呼……

誰在喘息，血腥氣更濃了！她也感覺到有人正貼近自己，襯衣扣子似乎被人解開了。大腦一激她猛的睜開眼睛，黑色的瞳孔急速收縮，近前有一個人影貼著她很近！

驚叫一聲她猛的推開人，那人踉蹌幾步跌坐在地，而她自己的後腦也撞到門板上發出悶響，透過隱約的光線她看清了被他推倒的人，是公司的出納！原本清秀的小姑娘現在卻面色慘白，眼珠子渾濁，她被推倒後猛的一挺以幾乎不可能的姿勢再次撲向林曦，原本的櫻桃小口裏全是尖牙，林曦死命的掙紮，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麽大的力氣，肺葉裏的氧氣幾乎耗盡的時候身上的重量忽的一輕，隨即便是‘哐啷’一聲。

她大口的喘息，眼前逐漸出現一些模糊的身影，有人接近她她下意識的手腳掙紮想攻擊一切近身的人，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才停下。

王嫂扶起來躺倒在地的林曦也沒用說話，只是看著她們對面的幾個男人用拖把棍將不斷掙紮想要撕咬的女人頂進廁所隔間然後鎖住，廁所隔間裏斷斷續續的傳來撓門聲，就像是在耳邊一樣，不！她猛的反應過來自己的身後也有撓門聲，就從廁所門外！

林曦的身體不斷的顫抖，王嫂也喘息著。

“操，臭婊子！”趙偉將手裏的棍子摔在地上，其餘兩個男的也心有餘悸的看著隔間門，他們從早上一直到深夜一直躲在廁所隔間內嘗試過各種方式求生，所有的電話都是忙音，即便是在廁所裏也能清晰的聽見街道上，其餘大廈裏斷斷續續的尖叫，甚至還有槍聲。

林曦打量廁所內的人，一共六個人，除了自己跟王嫂和趙偉以外還有前臺的李娜和看門的老王和小張，她也發現所有人也都在看她，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

林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壓低聲音“這，這到底是……”

她的話音落下周圍回應的只有死寂，老王無神的看著窗外似乎要把窗戶看出花來，小張瞪著眼睛看著她，眼神裏帶著驚恐也帶著厭惡，甚至有一絲好奇。只有趙偉掏出一包煙來叼了一根“喪屍？僵屍？操，誰知道怎麽回事！”

李娜突然低聲哭了起來，淒淒漓漓的，可能以前會有男人獻殷勤可是現在誰也沒心情。林曦轉過頭看向扶著她的王嫂，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她不是沒看過類似生化危機的片子，她以前一直以為那些都是科幻的，可是今天她親眼看見認識的人變成毫無生命的摸樣，吞吃人肉，她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恐懼，如果華俊在她身邊……

等等！

林曦像被電擊了一樣從褲子口袋裏拿出手機，按下弟弟的電話，那邊卻是一串忙音！再撥，還是！連續試了好幾次都是忙音。

“別試了，信號從中午就斷了！”老王一屁股坐到地上，“就算是每段現在外面也差不多死光了！”

“死光了？”林曦驚詫，順著老王的視線看向窗外，J城也算是不夜城，但是此時外面只有一團漆黑，只有斷斷續續的驚叫和嘶吼聲。林曦不由自主的縮緊了身體，“不，不可能，政府呢？警察呢？你們沒有報警麽！”她的聲音到後面幾乎是喊出來了，卻是帶著顫抖。

“閉嘴！”趙偉猛的將煙彈到地上吼道“都死了！都被那群狗娘養的吃了！”趙偉捂著腦袋蹲下，聲音裏帶著顫音，竟然是哭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竟然哭了？林曦驚詫的看著性情大變的趙偉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從跑進來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她只記得當時還有很多人，她突然發現人怎麽少了很多？

王嫂壓低了聲音怒道“行了，你們還嫌外面那些鬼玩意聽不見我們麽！”

這話好像起到了神奇的作用，一時間誰都沒再說話，王嫂拽了林曦往另一邊的洗手臺走過去“小林，你先洗洗吧，之前你昏迷著誰都不敢靠近你。”

林曦隨著王嫂走到洗手臺，通過鏡子發現自己臉上頭發上甚至半個上衣上都是血，腦海裏猛的浮現被工具刀刺穿眼珠子的男人，胃部一陣痙攣，俯下身子幹嘔了幾聲，胃裏已經什麽都沒了，胃液都所剩無幾，她只覺得腦門子一陣暈眩，過了許久才扶著洗刷臺感覺好些，“王嫂……我……”她殺了一個人，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該不該叫那種東西是‘人’。

“先別說這個了，你趕緊洗洗，估計一會水也就停了。”王嫂催促林曦，直到看到林曦有動作才深深嘆了口氣“洗幹凈，千萬別也變成那些人的樣子。”

林曦將自己的臉埋在水裏，洗了很久才將臉上和頭發上的紅白洗幹凈，而她整個人也濕漉漉的了，原本的室內暖氣早已停了，她忍不住一直打哆嗦，李娜的哭聲斷斷續續的，等到她洗完她也不哭了，瞪著紅腫的眼珠子看著轉移到墻角的林曦和王嫂。

王嫂掃了一圈站著的幾個男人，看著林曦顫抖哆嗦的樣子擡手將窗簾子扯下來勉強蓋住她的身體，深嘆了一口氣，她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自然也就早看開了，或許這就是魔鬼要人類還債了。

“王嫂，我想出去！”林曦心裏的一股絕望不斷的湧出，冷靜下來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她的弟弟，林華俊，大學城在郊區應該不會那麽快淪陷，她想去找他！

“小林，出去就是死啊！”王嫂急切道“之前這還有十幾個人在中午的時候想跑出去，結果沒出去多久就只有剛才那個出納的和趙偉回來了，哆哆嗦嗦的說都死了！趙偉的……”她瞥了一眼低頭不語的趙偉，聲音低的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趙偉的老婆孩子也死了，聽說就死在眼前！”

林曦擡眼看向趙偉，他雙目空洞，一根煙接著一根煙，很快一包煙都沒了，煙盒被他攥成紙團扔在地上。

“政府呢？沒有人來救我們麽？”

“救，救什麽救，我們都會餓死在這裏！”李娜的聲音吼啞打斷了林曦的話。

老王一瞪眼，怒道“你想死就死別扯上我們！”他心裏掛念的也是家裏的妻兒，之前若不是看到那些出去人的慘狀可能自己也會想跑出去，可是……他窩囊啊！

“那你們就出去啊！你們一群大爺們躲著幹什麽啊！”李娜撕心裂肺的大吼，之前她一直是眾人手裏的花朵哪裏有一天承受這麽多人的無視過！她也想爸媽啊！誰知道剛喊了幾句，左臉頰便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啪！’趙偉一巴掌打過去，聲音陰測測的“閉嘴，再出聲就把你扔出去！”他雙眼通紅，喘著粗氣。

李娜啊的一聲像是個受驚的狐貍一樣撲向趙偉，尖銳的指甲在趙偉的臉上留下數道血痕。驚變突起，就在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他們身上的時候頂著門的一些雜物發出轟隆一聲被撞飛，門外的喪屍們因為這邊的響動而變的興奮，生生的撞開了堵門的東西擠開了半個腦袋大的縫隙，老王和小張沖到門口死死的頂住搖搖欲墜的門板，李娜也被嚇的沒了言語任由發狂的趙偉將她踹倒在地，抱著肚子直哼哼。

“快！來幫忙！”老王低吼，看向呆住的林曦和王嫂。

林曦知道讓那些怪物跑進來他們都活不成，竄起來跟著頂住了門，門外的喪屍腥臭的血汙刺激著她的鼻子，趙偉拿著棍子向門縫裏插去，試圖將那些喪屍頂走，一只喪屍穩穩咬住他的棍子頭，滿是尖牙的嘴吭哧吭哧的咬著木頭。

林曦用吃奶的力氣頂著門，她的頭發被從門縫裏面伸進來的手不斷的撕扯，她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個執念，她要活著！

“噗嗤！”

隨著暴西瓜一樣的聲音，林曦覺得抓著她頭發的手一僵，隨即門上一松，她順勢用力，其餘人也很快的用力將門頂死，手忙腳亂的將堵門的東西放好。

林曦幾乎脫力，她喘息著看向拿著棍子的趙偉，棍子另一頭滴滴答答的紅白色東西，很顯然趙偉生生的用棍子將一個喪屍的腦袋戳穿。

殺敵一個人的時候可能會驚恐，但是當殺第二個第三個，可能就是麻木了。

其餘人看見這一幕都轉過身吐了起來，林曦卻只是覺得無力，腦海裏一幕幕的閃過自己經歷的一切，她恍然覺得自己的命運似乎從今早開始徹底走向另一個方向，是地獄。

“我們不能呆在這，必須出去！”趙偉緩緩的開口，掃了一圈，從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兒死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所處的早已不再是原來的世界，他想生，是的，他不想死！“想活下去的就跟我一起出去！”

24小時之前，他們都還是普通人，是有妻兒的三十歲男人，是亮麗的二十多歲前臺美女，是看門老漢是剛畢業的宅男，是打掃衛生的中年婦女，是為了生活為了弟弟奮鬥的林曦。可是24小時後他們面對的可能就是生死決定。

林曦扶著墻，依靠著身體裏殘餘的力氣，聲音幾乎連自己都不認識了“我要出去。”她不想死，不，準確的是她怕死，距離死亡那麽近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求生欲那麽強，而且她還要去找她的弟弟，她必須去，就算是看到一堆白骨！

“你們瘋了，外面可全都是那些鬼玩意！”老王驚呼，他的心理對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怕到了極點，就像是他從小耳濡目染的被黃皮子上身的人一樣！

“我想出去！”小張突然說話，從之前他一直很沈默，現在突然說話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只見原本的保安服上還算幹凈，拿著一端帶著釘子的木棍面色猙獰讓所有看他的人不由打了一個寒戰。林曦註意到他眼裏有一絲詭異的神色，哪裏像是一個才十八歲的高中畢業生！

老王焦躁的張張嘴，卻是發不出聲音來，看了一圈所有人最後和趙偉的視線對上，有些瑟縮的垮下了肩膀。

趙偉走上前一步“還有人準備留下麽？”顯然他這句話已經把老王的路子徹底堵死。

林曦看了一眼無力坐到地上的老王，他平時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平時電動車沒電的時候也讓自己去充些電，她稍稍穩定了一些情緒“老王，跟我們一起出去吧，在這裏沒有食物你會餓死的！”

老王擡眼看了一眼林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將棍子橫在手裏，好像是下了最後的決定“要去送死你們去！”

趙偉從嗓子眼低發出一聲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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